國立台灣大學前校長 李嗣涔博士
由 wegenius 在 五, 01/21/2011 - 20:38 發表
| WeGenius第38刊‧2014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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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立台灣大學
前校長 李嗣涔博士 |
Q.想請教授談談您的求學歷程。
在我求學的那個年代，當時大學畢業後，能夠出國留學幾乎都出國了，尤其是台大的學生，幾乎90％都出國，方向很清楚。所以我從台大電機系畢業之後，服完兵役，申請到史丹佛大學的獎學金，就到史丹佛電機系去念書，花了4年的時間拿到博士學位。畢業之後就到密西根州一家Energy Conversion Device公司先工作2年，學習經驗，同時存點錢。1982年回到台灣，當時台灣還沒有半導體產業，電機系畢業多半是到電信局或電力公司就業，或是像林百里自己創業，我則選擇回到學校做研究擔任教職，進入台大電機系服務，一直到現在。
現在這個時代，學生的選擇太多了，出國、念研究所、工作……等等，反而沒有一個明確的方向。現在延畢的人越來越多，將近30％的人會選擇延畢，主要的原因就是同學們在大學四年裡沒有仔細思考自己的未來，到了要畢業的時候，來不及做決定，於是就選擇延畢，給自己多一點時間再做思考。所以在新生訓練的時候，我都會提醒家長，要和孩子談談未來，將來畢業要怎麼走？讓孩子提早去思考這個問題，才不會到了大四還不知道如何做決定。
Q.在您過去擔任台大校長的8年中，是如何讓台大成功前進世界百大，甚至躋身世界前50大之列？
前進世界百大這個目標是教育部訂的。2004年開始的5年500億邁向頂尖大學計畫，希望能在5到10年中，國內至少一所大學進入世界百大，這是個艱鉅的任務和挑戰，所以我們要讓全校都動員起來，全面提升基礎設施、研究和教學。主要有均衡發展、重點突破和國際學術交流三大方向。
首先是均衡發展，基礎設施要夠好，沒有好的設備，做不了好的研究，老師的士氣要鼓舞，學生要鼓勵。每個學院可以分到部分經費，各系所分別提出計畫，說明如何提升基礎，例如老師人數不足、設備老舊、研究室不足……等，找出問題，把經費投入，將基礎打好。
再來是重點突破，我們的研究必須要有亮點，重要的研究必須要投入資源，走在人家的前面，或至少要能和人家並駕齊驅。所以有許多bottom up的拔尖計畫，本來就已經做得很好的研究，在世界上已經有一點名聲了，要投入更多資源，讓它繼續成長，成為世界第一。另外還有top down的領航計畫，由學校來看，哪些新的領域別人沒有做過，是值得做的、可以有所突破的研究，我們也投入經費人力去做。過去我們做的研究大部分都是me too，歐美做什麼研究，我們就跟在後面做一樣的研究，做追隨者。然而要成為世界一流的大學，不能只做追隨者，一定要成為領航者，所以選擇研究的題目，要有新的想法、新的方向，讓別人follow me。目前已經有很多領航計畫的團隊，願意投入來做創新的研究。
國際學術交流也很重要，要讓學校的知名度提升，將來打分數的時候印象分數就會高。所以我們成立許多研究中心，和Intel、MD Anderson……等世界有名的機構合作，藉由和這些有名的機構合作，很快地把我們的世界知名度提升上來。
經過第一期將基礎打好、研究向前衝之後，第二期開始我們進一步關懷社會。我們成立了公共政策與法律研究中心，就公共議題做深入的研究，進而提出政策建議，以切實解決問題。我們成立氣候天氣災害研究中心，與新北市政府有密切合作至今已超過8年，一有颱風、大雨，水工所相關的研究團隊就會進行模擬，預測出再過多久哪個地方可能會淹水，將模擬結果通知市政府，能預先防止災害造成的影響。未來第三期關懷社會、解決社會問題必然會成為一個重點。
第一期台大就進入世界百大，第二期更加穩固，在英國泰晤士報已經進到前60大，策略算是相當成功，達到政府希望的目標。我們給予所有努力的師生鼓勵，教學、研究、服務……等等有各種獎勵制度，將他們向前衝的熱情繼續激發出來。創新研究方面，過去學校和企業都只有產學合作，有些好的研究或idea，發表了論文，申請了專利，就沒有後續了。現在我們將這些好的研究、好的技術，透過學校和外資一起投資，成立公司，變成一個企業，真正對社會有幫助。目前已經有成立很多創新公司了。
1996年我擔任教務長，我覺得台大的錢都分散了，我希望能集中經費支持一些大計畫，資訊系提了一個計畫叫做「數位圖書館計畫Digital library」，希望把圖書館的資料數位化，能夠在網上瀏覽。這個計畫做得很好，1998年國科會將它變成「數位博物館計畫」，2002年變成國家型計畫「數位典藏計畫」。1996年史丹佛大學也同樣開始在做Digital library，當時有兩個博士生發展出一套很好的搜尋引擎，1998年就開了一家小公司，叫做Google，到今天Google已經成為資訊產業的巨人。同時開始做的事情，我們沒有付諸行動，造成了完全不一樣的結果，所以這是未來要改變的。
我常形容這就像是一個飛輪在轉動，轉動起來就會越轉越快。明年是邁向頂尖大學計畫第二期結束，第三期開始。由於第三期經費可能會減半，動力難免會受到一點影響，不過我們的硬體建設已經初步完成了，只要軟體保持得好，動力應該還是可以維持下去。
Q您領導這個學校做這麼多事情，是不是還要另外籌備很多經費？
大學本來就要籌備很多錢。台大一年的預算，扣掉學費和教育部的補助，大約還差五、六億，所以要舉辦各式各樣的募款、租借我們的場地、建教合作、財務操作……等方式來賺錢。收入增加學校才會經營得好。有錢不一定辦得好大學，沒錢是萬萬辦不好大學，這是千真萬確的。在我過去8年裡募得的款大約有190億，平均一年有20多億，許多社會人士願意捐錢給台大，許多校友也願意回饋母校，非常感謝他們。
Q您剛剛提到研究成果是進入世界百大的一個重要指標，那學校是否要增加碩士生、博士生的名額？
大學裡研究和教學要並重，這從人數上可以看得很清楚。畢竟大學裡最主要的任務還是教學，研究當然也越來越重要，所以我們研究生和大學生的比例是定為1：1，目前大學生一萬六千多人，研究生約一萬七千人，有達到設定1：1的目標。
Q您在半導體領域有相當多研究成果，您認為台灣半導體科技未來的發展方向為何？
半導體的發展我認為還不錯。手機、個人電腦、筆記型電腦……等等這些科技產品，它們的核心都是半導體。這些科技產品要打品牌、打市場，三星、蘋果、HTC……等等公司，產品在市場上殺來殺去，但不管誰贏，半導體廠都是賺錢的。因為這些產品裡面使用的核心晶片都是半導體，都必須要向半導體廠購買、製作，所以半導體廠像台積電、聯電，有很好的business model，不需要去競爭品牌。
面板廠相對來說比較辛苦，像群創、友達，就必須要拿最後的產品在市場上和三星、LG這些公司競爭。所以還是要不斷創新，才能夠吸引終端消費者購買。
Q以往電子科技產品我們會覺得日本做得比較好，但是近年來韓國在科技產業的發展上，給不少國家很大的壓力，是他們創新比較好，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台灣是中小企業為主，韓國則是只有11個大企業，所以他們的公司規模大，資本大，敢於投資新技術，造成許多技術都領先幾代。這個現象我們也看到了，所以像台積電就選擇和學校合作，成立了台積電台大聯合研究中心，很多創新的技術都已經在努力發展。
日本做的東西品質還是很好，但是創新比較慢。日本傳統上是一個諸侯體系，以前日本人進入一個公司就終身對公司效忠，公司裡年輕人很難出頭，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升上去，等職位到了一定的高度，野心也沒有那麼大了。相對來說年輕人當家敢衝敢創，較容易有創新的東西出來。
Q目前台灣少子化的現象，對於學校教育有沒有明顯的影響？
全國整體受影響，台大基本上不受影響，top 3％的學生還是要來台大。開發中國家都會產生這個問題。歐洲已經經過少子化的陣痛了，十幾年前歐洲的生育率很低，所以他們用很多的方法，改變了很多制度，給很多津貼和福利來鼓勵生育，所以這需要整個社會的制度和政策一起來改善，才能避免老年化的社會負擔。
除了教育，醫療也很重要。半導體發展未來會走向個人照護Personal Care，縮寫和個人電腦Personal Computer一樣也是PC。1946到1964戰後嬰兒潮，我是在那個時候出生的，在我念大學時，經歷了第一個PC revolution，個人電腦的革命。1972年林百里在電機一館三樓做出了第一個micro computer。我在史丹佛大學念書的時候，1974到1976年，有兩個年輕人賈伯斯及沃茲尼克，經常去參加自組電腦俱樂部。1976年底，賈伯斯的第一個蘋果一號上市，三四十年後，這些東西改變了世界，就在我讀書的環境發生，革命就在身邊發生但當時我們都不知道影響會如此巨大。
2006年這些嬰兒潮開始進入60歲，他們不需要更多的Personal Computer，需要的是另一個PC，Personal Care。現在醫院裡CT scan、functional MRI……都是一間房子那麼大的機器，三四十年之後，這些東西就像手機一樣，隨手就量測一些生理參數，經過網路，傳到健康照護中心。
所以另外一個PC revolution要開始了，台大現在就投資成立了一家公司，把醫學院的一項技術，用小小的一個器材，10到12分鐘就能測出6種病毒，把原本要在實驗室裡分析的縮小到一個能隨身攜帶的小東西。Personal Care大家都需要，這會是未來一個很重要的發展方向。硬體的發展同時也要軟體配合，Personal Care的軟體跟著人成長，會變成個人的健康顧問，身體有任何異狀，可以立即分析，透過健康諮詢中心，知道問題在哪。還可以和保險業合作，建立一個Personal Care的商業體系。希望幾十年之後，再回過頭來看，現在正在發展的這些技術，就像過往一樣，是具有革命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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