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醫院黃博浩醫師 神經外科

 

WeGenius第47刊‧2024年‧

  台大醫院.黃博浩醫師 【醫師介紹】

劉亦棻/張睿明 專訪

Q 請問為什麼您會從事腦神經外科工作?

我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立志想要當神經外科醫師,起因是我的外公被台大醫院高明見教授診斷出腦部最惡性的膠質細胞瘤。當時印象深刻的是高教授跟我們說,這個疾病是目前無法治療的一個疾病,當下我很天真的覺得怎麼會有不能治療的疾病,而我的外公也在診斷完後大概半年就走了,於是從那時候我便決定,以後一定要成為治療這個疾病的醫生。然而,這個疾病的治療到現在進步的空間還是不大,以前大概活不到一年,現在即使開刀、化療加放射線治療等方法綜合運用下,大概也只能活一年半到兩年。像之前龍巖董事長也是被診斷出這個疾病,即使利用最好的治療方式,也是活大概兩年多就辭世了。而等到自己真正當上神經外科醫師之後,發現還有太多未被滿足的需求,這也是後來會去史丹佛的動機,想藉由發明一些醫療器材或是生物製劑,來當作現在未被滿足需求的一些解答。

Q 腦神經系統的疾病會有什麼特點嗎?

神經外科有分腦血管疾病、腦瘤、腦部外傷、脊椎、功能性神經外科、帕金森氏症等,而神經外科的次專科都分得很細,像是腦血管疾病就包含動脈瘤、動靜脈畸形、腦出血等,這種疾病的特徵通常來的時候都很急,一般病人突然昏迷,或是一邊手腳不能動,就需要開緊急手術,以上都是腦血管疾病的特徵。

神經外科的大宗是開脊椎,脊椎的話大部分是退化性疾病。現在也越來越多肺癌、乳癌轉移到脊椎。對神經腫瘤而言,外科只是治療的一小部分,現在很多都要靠內科跟放射腫瘤科一起合作,組成跨領域的合作團隊。這種合作的起因是我們在治療的時候,就覺得這些病人非常辛苦,因為他們要跑很多不同的門診,所以後來我跟放射腫瘤科的許峯銘醫師為了不讓病人奔波,我們會先討論病人的病情,然後讓病人固定在我或他的門診,這樣病人就不用一直跑來跑去,不然這些病人要接受治療已經很辛苦、心力交瘁了,還需要長時間在不同門診間排隊等待,所以我覺得像神經腫瘤疾病的治療,需要跨領域團隊的密切合作。

而在關於腦神經系統疾病的治療,經過大概30幾年漫長的時間,某些疾病治療其實還是沒有很好的進展,例如神經外科裡瓶頸最高的膠質細胞瘤,30幾年前這個疾病大概活不到一年,但現在可以活到快兩年。當我們在跟膠質細胞瘤病人家屬解釋時,部份家屬會決定治療,藉由開刀、電療、化療,最後只能短暫活一、兩年,但還是有些家屬當下便會決定放棄治療。相較之下,其他的疾病進步很多,例如像是腦部的動脈瘤,或是肺癌腦部轉移,那些病人現在都活很久。另外,像黑色素瘤,在台灣比較少案例會轉移到腦部,但在美國有很多這種案例,這幾年來治療方式進展很多,用藥物治療就可以存活滿久的。

Q 您的患者目前以哪些疾病佔多數?什麼情形之下用藥物治療?什麼情形之下會要開刀?

我99%的手術都是開腦部,包含腦瘤、腦血管疾病、頭部外傷。什麼時候使用藥物治療,就要看是什麼疾病,例如剛剛提到的膠質細胞瘤,標準療程就是開刀、化療、電療。若肺癌、乳癌腦部轉移的話,現在有很多標靶藥物可以使用,以及利用微創手術把腦部轉移的腫瘤移除或做基因檢測,也能讓內科醫師對症下藥,效果會更好,不然病人可能治療了很久,換了很多藥物,但最後轉移到腦部,變成死於腦部的轉移,以前會有很多這種情形發生,但是現在通常都不會了。

台大醫院去年發表了一個肺癌腦轉移的文章,是院內自己的資料庫,蒐集了最近20年的資料,比較20年前與現在肺癌腦轉移的結果,現在的癒後好非常多。但大眾的觀念,仍停留在癌細胞轉移到腦部就是末期,然而,如果腦轉移只有單一顆腫瘤,現在可以存活非常久,病患可以維持正常的生活。

至於什麼情形之下要開刀,要先看看是哪一種腦瘤,正常病人狀況還可以的情況下,做最大範圍的切除,因為這跟他的存活時間很有相關。不論是良性或惡性的腫瘤,都要著重在保留病人的神經功能,不能說把腫瘤切掉,但是手腳卻癱瘓,或者是語言有障礙。因此在手術的處置上,我們都會考量到保全其他的神經功能。至於沒辦法開刀切除的部分,現在有很多放射線的治療,像台大醫院有電腦刀,其他醫院有質子、光子治療,因此有蠻多其他的治療可以使用。所以現在已經跟以前的觀念不一樣了,並非硬要把腫瘤的部分全部切掉,在開刀的治療下,病人會有較大的負擔,可能要放鼻胃管、要氣切,現在都會以安全方式做最大範圍的切除,不會說要把腫瘤的部分全部一起切乾淨,這是這20年來開刀最大的轉變,特別是在神經外科,對於保全病人的生活品質很重要。

Q 您曾在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與哈佛大學接受訓練,這些學習機會幫助您引進了哪些先進科技可以幫助腦部病患?

16年前我在哈佛進修,主要著重在設計手術中的核磁共振。當時除了哈佛的老師外,還有MIT的團隊一起進行研究,但直到去年台大才開始使用相關的設備,目前這是台灣最好的開刀房。舉例來說,我們大部分會在這個開刀房進行膠質細胞瘤的手術,以最高階的核磁共振室來處理。現階段這個手術大概要自費十萬元,當手術中把腫瘤切完後,就可以當下在手術室照核磁共振確定都切除乾淨,因為有的時候外科醫師會覺得自己切得很乾淨,結果術後再照就發現還有一些殘餘的腫瘤,病人可能要再去做第二次手術,這就是當時哈佛在開發的新技術。

後來我去UCSF他們也有開發一些腦部的雷射,可以用來做電燒,針對一些腦部癲癇腫瘤的手術使用,其方法類似現在很多肝臟腫瘤的治療,插一根針進去RFA(Radiofrequency Tumor Ablation)電燒,在肝臟的電燒溫度可以比較高,因為肝臟還會再生。但在腦部的電燒溫度則不能太高,溫度太高腦部會受損,因此,要在核磁共振(MRI)下來進行,因為MRI可以即時看到電燒旁邊的溫度。

我在這兩個地方都學到很多,在哈佛的時候發現世界頂級的神經外科教授他們都在做跨領域的合作,可以真的發明出一個東西;後來去UCSF就發現我們的老師其實也參與很多計畫,國際大廠都會找他們諮詢,甚至進來看他們開刀,以觀察在開刀中還有哪些地方可以再精進,這兩項經歷成為我後續協助醫療器材開發的動機之一。

Q 過去您參加Stanford Biomedical Fellowship,並開發能幫助腦部手術的內視鏡微創醫材,創新的醫材能突破原有腦神經治療的哪些限制?

個人對於醫療器材很有興趣,因為外科醫師的手術其實要靠很多的醫療器材,才能做得比較有效率或更安全,當時科技部剛好有STB Program,矽谷也有團隊願意投資我們的想法,因此在雙邊的合作下,就開了一間新創公司,後來也加入了許多本土的投資者,現在我主要協助公司規劃臨床試驗,目前這個醫療器材在長庚醫院做的臨床試驗很成功,明年可能會在美國做大型的臨床試驗。

開發的器材屬於治療腦出血的醫療器材,因為腦出血這個疾病其實在亞洲發生率很高,美國雖然中風也很多,但以缺血性中風為主,但亞洲是以出血性中風為主。美國的出血性中風大概占所有中風的15%,然而,在亞洲可以占到30%至40%,因此出血性中風算是亞洲人的疾病,像日本、韓國、台灣在做這方面微創手術的經驗就還蠻豐富的。所以我們想開發這樣的醫材,讓大家可以很容易做腦出血的手術。若使用這個醫材,大概30~40分鐘就可以完成腦出血的手術,相較於以前傳統的手術,大概都要開4到5個小時。另外這個醫材有配合內視鏡,以及導航系統,開腦部的手術除了要避開血管之外,也要避開重要的神經纖維,避免術後產生額外的問題,例如:如果開刀時不小心觸及語言區,可能導致病人術後無法說話。因此,對於深部出血位置的開刀,便需要仰賴這個導航系統的指引。

Q 神經外科可以如何幫助癌症腦轉移的患者?

腦部轉移是很多癌症患者會遇到的問題,現在內科的治療效果很好,像是肺癌、乳癌的病人都可以活很久,乳癌患者的平均存活可以到5、6年以上,他們全身性的問題都可以藉由藥物來控制,不會轉移到身體的其他部位。但是最後可能會遇到的問題就是轉移到腦部,這些癌症治療的藥物,因為血腦屏障的關係很難進到腦部,所以最後通常都是腦部發現腫瘤。如果在5顆以內的腫瘤都是很好處理的,但太多顆像是滿天星的樣子,就需要用全腦放射性治療,但手術做完大概6個月後病人也會失智,因此有些治療還是會有瓶頸。另外,在20年前軟腦膜轉移 (leptomeningeal metastasis)的病人通常會送安寧病房,但是現在只要在腦脊髓液打化療藥物或標靶藥物,對於這類病人的治療,都還是有不錯的效果。

Q 對於要面臨腦神經系統疾病的病患及家屬,您會給予哪些建議?

我覺得神經外科有一個特點,除了剛剛講到的那些急症,包含頭部外傷、腦中風……等等,病人可能是處於昏迷狀態,因此我們需要跟家屬解釋可能面臨到的狀況,例如開刀與不開刀分別死亡率是多少?清醒的機會是多少?若是在手術前就昏迷,術後病人清醒時大部分還會有哪些後遺症?例如身體一邊癱瘓之類的。另外一種情況就是病人術後活著,但是沒有醒過來,就是變成植物人。所以我們常常需要提供家屬這些數據,很多家屬聽完解釋就昏倒;可想而知,對家屬而言這麼重大的決定,要在10分鐘之內決定要不要開刀,其實我們可以想像這個壓力非常的大。

從另一個面向來看,重度昏迷的病人要開刀,而開刀的目的是為了降低死亡率,我們可以把死亡率從50%降低到20%,清醒的機率也可以從大概小於5%增加到30%,但比較弔詭的是,死亡率降低之後病人沒有醒過來,反而變成植物人,可能因為病人本來的腦損傷就已經不可逆了。一般情況是可以在門診跟病人與家屬好好解釋,開刀與不開刀可能面臨的情況,可以做哪些選擇,或先轉診到放射腫瘤科,像是放射腫瘤科的許峯銘醫師,面對有很大腫瘤需要開刀的病人,這些病人可能身體狀況不好,他可以同步使用藥物或是放射性治療,來幫助到這群病人。

因此,我很喜歡做跨科團隊合作跟研究,就像之前楊志新院長跟我們說,要做一個醫師科學家,在跨團隊合作之後,我們才發現其實有些病人是可以救的,例如像是腦膜轉移,這些病人被救起來之後,是可以處於清醒狀態。我覺得這是他們人生的最後一個階段,在這個階段,就算病人只是3、4個月清醒的時光,但可以安排一些事情,可以陪家人,這些是我覺得蠻重要的事。

Q 台大醫院國際醫療中心,目前有哪些國際醫療及國際交流?

我是國際醫療中心的副執行長,配合政府的新南向政策,主要負責跟印尼交流,像是器官移植、心血管疾病、復健科都跟印尼的醫學中心有頻繁的合作。舉例來說,如腦部的微創手術,我們會協助他們執行,如果像是腦下垂體腫瘤,就會跟耳鼻喉科一起合作,把一些比較先進的手術帶進印尼。若是印尼的台商有回台就診或遠距看診的需求,我們也會一同協助。

近年來台大醫院也積極推動AI智慧醫療的發展,並與全球領先的科技公司NVIDIA建立了緊密的合作關係,在2022年的時候台大醫院已經啟用NVIDIA DGX超級電腦,以提高AI智慧醫療技術的運算能力,開發智慧疾病分類編碼系統、報告撰寫助手、風險預測、問答系統……等。在神經外科的部分,醫療團隊也與業界合作,開發整合型腦出血微創手術器械─NeuroBlade系統。這個系統由AI擔任輔助角色,協助第一線醫師快速判斷出重要的腦部神經纖維位置與可能的出血點,避免在手術過程中傷害到神經纖維,以便能夠有效率將腦部血塊去除,該系統也接續在2023年取得美國FDA及台灣TFDA核准。

另外,今年6月5日NVIDIA全球醫療業務部門副總裁Kimberly Powell和團隊成員也率隊至臺大醫院進行合作討論,院內則由吳明賢院長主持該會議。主要借助NVIDIA於大型語言模型與圖像化辨識兩大技術,來自動鏈結文字與文字間邏輯、文字與圖像關聯建構出智慧醫療助手,應用的面向包括:腹部其他器官與疾病的AI影像診斷工具、協助放射科醫師進行診斷,以及建構虛擬專科醫師顧問團隊……等合作項目。希望藉由與NVIDIA的合作關係能達成疾病的風險預測與輔助臨床決策。

Q 可以請您分享新冠疫情期間,特別要處理或支援的經驗嗎?

神經外科屬於急重症的科別,所以這些腦出血、頭部外傷的病人,在疫情嚴重時可能同時也是COVID的病人,對於這些病人如果不幫他開刀,他可能短時間就會死亡。在新冠期間,開刀之前一定要檢測是否染疫,如果發現病人有COVID,大家都會全副武裝戴上N95口罩,穿上隔離衣兔寶寶裝才進行開刀。以前這種全副武裝大概就是HIV的病人才會這樣,但在疫情最嚴重的時候,這種模式就變成常態。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個情況很危急的病患,從上海搭國際醫療專機回台,便直送開刀房,但同時病患也有COVID,在全副武裝下,開了8個小時的刀,手術結束後整個身體都是濕的,還好這個病人恢復的非常好。

現在我很高興那段時間已經過了,因為如果開刀沒辦法很順暢的呼吸,其實會很痛苦,很悶很不舒服。在疫情期間我們開刀的量有減少,只開需要的刀,但相較於一些處理退化性疾病的科別,可以把開刀延後,神經外科的刀部分是急診刀,因此,開刀的總量相較下還是蠻多的。

在新冠疫情期間,病人很常會來詢問跟腦霧有關的問題,我們也遇到很多打了疫苗之後有很多併發症,例如常見的神經痛,或是手打針的地方會麻,或是臉的三叉神經痛,這些都是因為疫苗引起的免疫反應。免疫會影響神經系統與其他系統,像是腸胃道、心臟等,例如打完莫德納疫苗之後可能會有心包膜炎、心肌炎,需要裝葉克膜ECMO,在台大醫院就看到很多這種併發症,但是大部分病人打了疫苗之後是沒事的。另外有些論文也在談論疫苗可能會增加腫瘤的風險,像是腦部的淋巴瘤,也是這幾年打疫苗之後明顯增加很多,我們都還在研究到底有沒有什麼相關性,而在美國施打疫苗的期間,其實也有增加很多缺血性中風,但是在這種時空背景之下,不打疫苗也沒辦法,因為不打疫苗可能染疫之後,後果會更嚴重。

Q 在神經外科領域,您未來的目標為何?

我十年內的目標是希望推廣腦部的微創手術,像我前幾個禮拜才去多倫多參加世界中風年會,只要是腦出血的手術,他們都會找我們去發表一些意見。現階段我們已經把微創手術推廣在腦出血的手術,接下來我們就會往亞洲、東南亞推廣,例如印尼或越南,因為這些地區都是好發腦出血的國家,很適合推廣。在美國他們也越來越重視這一塊,甚至去年已經寫到他們的臨床指引裡面,這是我們在這十年之內做的蠻重要的努力。

我花蠻多時間在做腦出血的研究,也很努力在跟國際交流,因為這個疾病很有趣,在不同國家治療方式不一樣,在亞洲我們算是做得非常積極,也做得非常好,在很多其他的地方可能病人會太晚送到醫院,例如腦出血之後,過了48小時之後腦就會開始水腫,這個時候只清血塊就會沒有用,就需要把頭蓋骨拿起來,做減壓手術。最典型的就是在英國,他們的醫療制度導致轉院很麻煩,所以大部分到有神經外科的醫院都已經超過2天以後,往往需要把頭蓋骨打開治療,可想而知那種病人的癒後當然不會好,可能變成植物人。

但是在台灣,腦出血可能10分鐘內就被送到醫院,4個小時之內馬上處理,病人幾乎可以恢復正常的生活,所以我覺得在台灣是得天獨厚,因為人口密度高醫院也很多,很多醫師都會做這樣的手術。而這個疾病的處理,都需要與時間賽跑,例如:缺血性中風黃金3~4個小時之內要處理,而出血性中風也是越早處理癒後越好,正常8個小時之內處理的病患,幾乎都是恢復到正常。後來在紐約的同事他們也做出相關的統計報告,普遍亞洲國家做的比歐美國家還要好的不多,但在某些領域,像是神經外科,亞洲的確做的比歐美還要好。

Q 現在毒品濫用對腦部會造成哪些危害?

毒品像是安非他命等會造成腦出血,但在台大其實接觸到的案例比較少,一般腦出血的病人大概是50~60歲,但如果病患是年輕人,有刺青或有HIV的族群,都屬於高風險族群,需要進一步篩檢看看,例如:如果是年輕的族群就要去考慮他們到底是不是因為毒品所造成的腦出血,而有使用針筒的話,傳染性疾病也會比較多。通常這些病患會先到急診,而台大急診室的同仁都會先抽血確認,以保護手術同仁的安全。

Q 對於未來想要從事醫療工作的後輩,您有什麼建議或想法?

我認為有熱情的工作最重要,像我們開刀常常要開很久,但當我們很專注在做很有興趣的事情時,就會進入心流狀態,因此我自己在開的時候感覺時間都過的很快,而神經外科在半夜也都要出來開刀,如果你沒有熱情的話,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就會很痛苦。雖然這是一份很累的工作,但還是有平衡的一面,當你真的救回來一條命,病人跟家屬會把你當成一輩子的朋友,這種很強的連結,大概只有心臟科跟神經外科才會存在。行醫這麼多年就有很多病人跟其家人,都是我們的朋友,這是我覺得很有意義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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